黄猗今天也参与了演习。在姜冏分兵后，他在右翼，遭韩少英、吕小环冲击落马，险些被战马踩中。好在他反响快，一个当场打滚，随即起身，被同伴拽上了战马。
其时吓出一身冷汗，此刻说起来，却是一桩很满意的事。
他也没想到本身会有那么敏捷的身手，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响，等他清醒过来，人已经坐在马背上了。袁权、袁衡也大感惊讶。黄猗曾经是一个谦谦君子，遵照着温润如玉的礼节，历来没想到过他有一天会成为一个能跳上奔驰战马的骑士。
当然，也能够想见，那几个月他吃了几苦，受了几伤，才气练出那一身不俗的武艺。
袁权对他另眼相看，眼神中多了几分温情。
一家人说着话，曲到夜色已深，才各回营帐歇息。
刚脱了衣服，散骑侍郎曹昂找来了，传达了天子的口谕，命黄猗立即觐见。
黄猗还有些踌躇。他在学员营里苦熬了那么久，今天罕见歇息半天，明天早上便要回营，那时被天子招去，岂不影响夫妻豪情。
袁权反响极快，立即帮黄猗穿上衣服，又吩咐了几句，便推他出帐。
“小心应对，或许是你的时机来了。”出帐的时候，袁权在黄猗耳边低语了几句。
黄猗也反响过来，打起精神，跟着曹昂出了大营。两人算是旧了解，一路走，一路聊了几句。固然曹昂不克不及说天子为什么招黄猗，却能让黄猗大白不是什么坏事，心中安靖了许多。
来到大帐，报名请见，来到天子面前。
蔡琰递了一个眼神过来，黄猗心领神会，上前施礼。
刘协赐了座，问了黄猗比来的情况，随即说起了当前形势。
黄猗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，侃侃而谈。
贾诩招收的那些学员其实不只是统兵做战的将领，并且是身兼教化责任的将领，所以传授的内容其实不仅限于兵书和战术，还有大量的战略层面的内容。那些本来是让凉州人认识到当前形势对凉州的意义，让凉州人成立起身为大汉根底的自觉，但受益最深的反而是黄猗那个关东人。
黄猗从小进修的就是儒家典范，神驰的就是教化苍生，而江夏黄氏又与汝颍士族差别，愈加务实，是典型的事功派。黄猗之前还没入仕，设法便与那些尚清谈的读书人不太一样。现在受袁术之累，成了人量，无路可退，更能感触感染到武力的重要性。
在他看来，将并凉悍卒教化成为朝廷而战的精锐，征伐全国，才是王师准确的翻开形式。
圣人说过，以不教民战，是谓弃之。但良多人都把教局限于军事手艺，而不教礼义道德，现在天子教并凉兵士，不只教若何战，还教为何战，无疑是更切近圣人的本意。
如许的王师才有可能是周武王率领的仁义之师，而不但是秦王率领的虎狼之师。
黄猗起头说得还有些隆重，后来说得投入了，便有些冲动起来，露出几分原有的墨客意气。蔡琰看在眼中，心里焦急，却不敢出言提醒，只能奋笔急书。
刘协却十分满意，以至有些不测之喜。
黄猗的概念和他有暗合之处，黄猗如许的改变，也恰是他期望的改变。
只是很可惜，黄猗的际遇有其特殊性，很难复造，无法在短时间内成为支流。
但是做为楷模足够了。
刘协随即提出了本身的方案，问黄猗的立场。
得知天子有意让本身随吕布出征狼居胥山，黄猗先是一阵惊讶，随即又心生疑惑。
“陛下，臣轻率，有一不解。”
刘协鼓舞道：“言者无功。”
“为何是狼居胥山，而不是燕然山？燕然山在西，更接近河西四郡。若能扫荡清洁，有利于重开西域。狼居胥山远在龙城之东，大漠之北，似乎不太可能影响到北疆。”
刘协微微颌首。
黄猗能考虑到燕然山对河西四郡的保护感化，可见贾诩的夸奖并不是空穴来风。那是一个已经有必然战略目光的读书人，不再局限于面前的一小片处所。
但他只看到了凉州，没看到全局。
“选狼居胥山，而不是燕然山，次要有两方面的原因：霍去病封狼居胥，是为安靖边陲，而窦宪勒铭燕然，是为小我富贵。此其一也。狼居胥山近鲜卑山，远征狼居胥山，能够威慑鲜卑，而燕然山虽有鲜卑，却是鲜卑收族，影响不大。此其二也。至于战术上的考虑，我想你也能大白此中的不同。”
黄猗名顿开。“陛下意图深远，臣大白了。臣愿行。”
“那你就先归去吧，明天去向贾侍中辞行，再歇息两日，做些筹办。”
“唯。”黄猗躬身再拜，退出御帐。
刘协满意地说道：“令史保举了一个很不错的人选，希望他能不负所望。”
蔡琰掩唇笑道：“那可是陛下说的，若是名不符实，臣可不担责任。”
“我见过了，天然是我担责任。”刘协笑了笑，又皱起眉头。“不外如许的选择毕竟仍是有些碰大运，万一你不保举，或者我看走了眼，就很难及时找到适宜的人材。若是能有一种法子，不依赖小我，相对公允，那就更好了。”
“还有如许的法子？”蔡琰放下了笔，一边搓动手指，一边猎奇的看着刘协。
刘协笑笑。“我觉得贾侍中选学员的法子就不错，能够构成轨制，隔一段时间就招一次生，只要契合前提，能通过测验，就能够入学。”
蔡琰眨眨眼睛。“不需要保举？”
“不需要，只要能通过测验就行。”
蔡琰轻声笑道：“好是好，只怕州牧、刺史和各郡国守相不肯意。”
刘协也笑了。
他当然晓得州牧、刺史和各郡国守相不肯意，那等于褫夺了他们推荐人才的权利。可那恰是他想做的，汉代的推荐轨制积弊已深，对世家的构成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感化，到了该变革的时候。
不变革那个轨制，世家大族的强大就无法阻遏。
并且如今恰是变革的好时机，错过了，也许就实的错过了。
“既然好，就不克不及因为他们不肯意而放弃。”刘协淡淡地说道：“先参军中起头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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演习完毕，吕布摆设手下休整，并做好出征的筹办。
狼居胥山在漠北，是霍去病征伐匈奴，立石纪功之地。天子选择此地为第一次远征的地点，寓意明显，吕布同样不敢漫不经心。
此战若能胜利，他不只能够犯罪，并且能创始一种新的战法，连系了李广、卫霍长处的新战法，青史留名。
再三吩咐手下好好筹办后，吕布返回大营，派人请魏夫人回营一趟。
得知吕布将远征，魏夫人也很快乐，罕见的鼓舞了吕布一番。
吕布有些遗憾。“可惜小环不克不及随行。”
魏夫人一听，脸上的笑容登时散去。“糊涂，小环岂能随行。”
“为何不克不及？”吕布百思不解。“那是多好的犯罪时机？那如果打赢了……”
“如果打输了呢？”魏夫人没好气的打断了吕布。“那是第一次测验考试，困难远比你想象的要大。你们如今有掌握的只是对阵，可是到了草原上，更大的困难不是临阵击败敌手，而是找到敌手。若是找不到敌手，你们为了保存下去，会……”
魏夫人顿了顿，狠狠地瞪了吕布一眼。“小环怎么能参与如许的战事？再怎么说，她也个女子，未来还要嫁人的。一个女子，跟着一群马贼在草原上求生，传进来好听么？”
吕布张了张嘴，没敢再接话。
对马贼的生活，他其实不目生，清晰在面对存亡存亡的情况下会发作什么样的事。
“你啊，把工作想得太简单了。”魏夫人伸出手指，狠狠地戳了一下吕布的额头。“兵者，国之大事，死生之地，存亡之道，岂能漫不经心？你如果不妥回事，痛快就不要去了。归正你有爵位，抓不时间生个儿子……”
吕布赶紧打断了魏夫人，杂色说道：“天子信赖我，付我以重任，我岂能孤负天子？”
魏夫人白了吕布一眼，忍着笑，又用手指戳戳吕布的心窝。“那你就把读过的书记在心里，别只挂在嘴上。孙子兵书第一句，是全书之眼，岂能当儿戏。”
吕布难免奇异。“夫人，我也正奇异呢，你怎么读上兵书了？莫不是你也想做女将军？”
“我做什么女将军，一把年纪了，拉不得弓，提不得刀的。是荀贵人闲来无事，读些兵书，我跟着听了几句，觉得有些事理。啧啧，不愧是世家子，就是会读书，一通百通。”
吕布大感猎奇，让魏夫人给他讲讲。
他比来下了很多功夫读书，自觉收获颇丰。可是后来听贾诩一讲，才晓得本身的读书实的只是读读罢了，底子没融会到此中的精华。现在听魏夫人说起荀贵人会读书，天然想偷学两招。
魏夫人便将本身陪荀贵人时听到的一些事说给吕布听，好比那《孙子兵书》的第一句，良多人城市当做泛泛之谈，略过了。魏夫人其时也是如斯，后来听荀贵人一说，才晓得那第一句是提纲絜领之言，全书之眼。若是没有融会那一句，后面的书都是白读。
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赵括。
赵括能将兵书倒背如流，现实批示才能也很超卓——究竟结果能批示数十万赵军与白起对阵四十六日，可见赵括绝非庸手——但他缺乏对战争的敬畏之心，有轻敌之举，那才招致他中了白起的圈套，以致惨败。
若是赵括之前能意识到那一战的意义，不是轻率的进攻，而是更隆重一些，那场秦赵之战的成果很可能就是别的一个容貌。
说完了赵括，魏夫人又自在阐扬了起来。“你说，天子此刻若是率并凉大军东进，能击败袁绍否？”
吕布认真想了想。“应该有五六成的时机吧。”
“你只看到了五六成的胜利时机，天子看到的却是那四五成失败的可能。一旦败了，并凉刚刚恢复的生气就可能毁于一旦。所以天子不急于收兵，而是耐心地等，等那五六成的时机酿成七八成，再酿成八九成，最初酿成满有把握。”
吕布哑然失笑。“既是做战，必有风险，哪有满有把握的？”
“所以你是你，天子是天子。你固然号称飞将，却被李傕、郭汜打败，不能不逃往关东，到处奔跑数年，又狼狈而归。天子固然一举击破李傕、郭汜，获得华阴大捷，却不急于东进，而是游走并凉，储蓄积累力量，期待一战而胜的时机。”
吕布被魏夫人揭破往事，恼羞成怒，转过身，反面魏夫人说话了。
魏夫人走到吕布死后，抱着他的腰，脸贴着他的背。“行了，行了，我只是希望你小心些，不要太大意。此次远征，说得小些，是你一小我的出息。说得大些，是大汉重振大志的测验考试。天子将那个时机给了你，你就要紧紧的抓住。”
“嗯。”吕布握着魏夫人的手，悄悄点了点头。
——
夜色深厚，一灯独明。
刘协站在大帐地图前，一动不动。
固然颠末十分用心的搜集、整理，但漠北的地图仍是大片的空白，就连标注的那几座山、几条河，也不克不及包管切确度，只能说是大概。
吕布出征能否顺利，刘协心里其实没有底。而吕布表示出来的自觉乐不雅，让他更不敢寄予太高的希望。因为前提限造，如今能验证的项目有限，更多的问题需要在行军过程中发现，予以调整。
几乎能够确定，那一次远征狼居胥山会碰到良多问题，若是能详加记载，就是珍贵的材料。但吕布能否留意到那些问题，又能否重视那些问题，其实欠好说。
更好的法子，是为吕布摆设一个从军，除了负责供给建议之外，还要将沿途碰到的事记录下来，越详细越好。考虑到行军途中的前提限造，无法及时书写，那小我需要有极好的记忆力。
“尚书台、兰台有记性好的人吗？”刘协转身，走回案前坐下，顺口问蔡琰道。
“陛下需要随温侯出征的书记？”
“嗯。”
“尚书台、兰台有记性好的人，但他们未必能适应那种军旅生活，也未必能大白行军途中哪些事值得记，哪些事没必要记。不如从贾侍中的门生中挑一个。”
“谁？”
蔡琰浅笑不语。
刘协略一思索，便大白了蔡琰的意思。
黄猗确实是个适宜的人选，人伶俐，书读得好，又能吃苦，贾诩已经夸过他几次。
当然，黄猗更是一个罕见的楷模。
江夏黄氏的子弟都能为朝廷效劳，成为文武兼备的人才，其他读书人还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？
那些说本身不克不及的人，不是不克不及，而是不为。
之所以不为，是因为他们没吃过苦头，没有受过社会的毒打，还想着以三寸不烂之舌，说动公卿，俯拾青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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